◇文/图 杨学东

妈妈的家是县城常见的那种带院子的平房，阳光可以一览无余地照射进来。每次回去，我都被满院生机盎然的鲜花吸引，要在院子盘桓许久，这时候，妈妈就会陪在一旁，饶有兴致地介绍每一盆花的特性、名称，而且总是要加注上爸爸的喜爱和评论。的确，妈妈养花完全是受到老爸的影响，爸爸去世后的这十多年时光里，花儿是妈妈最大的精神慰藉。妈妈只要说起花，必然会提起老爸，那种思念像开在妈妈心底里的花，温暖着老人家独居的日子。

婚姻专家曾说过，夫妻间最亲密的关系模式是依恋、景仰，我的父母正好就是这样的类型。爸爸出身贫寒，没有上过一天学，对做教师的妈妈自然是敬佩尊重，宠爱有加，老妈对爸爸则是无限的依恋。对于爸爸妈妈的爱情，对我最深的触动是在小弟搬家那年的冬天，因为天气寒冷，独家院的暖气自然是没有楼房暖和，小弟一再请求妈妈去楼房里过冬，她推脱再三不肯离家。我回去探望妈妈的时候也劝她跟小弟一起住，留下她一个人太孤单了，妈妈在不经意间说道：“我离不开咱家这个院子，这里到处都有你爸爸的影子，有他陪着冬天不会太冷；再说，我去住新房，你爸爸回来家里冷冷清清的，不能让他一个人在这里，那才是孤单呢！”我一下子明白，妈妈对爸爸的深情和守护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所没有的那种专一、执着，爸爸离世多年，妈妈的思念依然绵延不断，她用这样的方式在固守着自己的爱情。

爸爸是那种不知疲倦的人，除了工作，还要操持我们这一家人的生活，每天忙得脚不停歇，闲暇里还要养花、养鸡。那时候，家里几乎不用买鸡蛋，过节的时候，还可以炖鸡汤、烤鸡肉，而鸡粪都用作了花肥，鸡粪养花花开得更旺，当然这些都是爸爸在张罗。妈妈教书的学校离家有五公里，她把大部分时间都留给了学校或者是往返的途中，那个时候，交通基本是靠双腿。妈妈一回家，爸爸就赶紧让她休息，怕妈妈累着；老妈就坐在院子里赏花、喝茶、陪爸爸闲聊。那时候还小，不明白什么是夫妻恩爱，似乎爸爸养的那些花都是为了让妈妈解乏，老妈对花儿的每一句赞美都让爸爸心花怒放。现在想来，爸爸养花的情趣，不在于花开得多么艳丽妖娆，全在老爸老妈你一言我一语的品花之乐。妈妈爱花，大概就是在这样的耳濡目染中渐渐养成的习惯。

院子里的花大大小小几十盆，常有邻居慕名而来欣赏，遇上爱花的人索要，妈妈也会热情赠送，交谈中总会听到她说“这盆花是她爸爸在世时最喜欢的”、“这盆花她爸爸活着还没有见过呢”……在爸爸刚去世的那两年，妈妈也尝试着养过鸡，几番折腾最后还是放弃了，完全没有一点点经验，养鸡的事便没有再提起过，之后妈妈把大部分精力用在了花事上。果然，小院的鲜花保持着茂盛和生机，如同爸爸在世时的模样。有一次朋友和我一起去看妈妈，迈进院门就兴奋地叫起来，满院盛开的花朵带给她无尽的惊喜，她和老妈畅谈了好长时间，走的时候，妈妈送她一盆寓意吉祥的黄菊花。后来她和我说，真羡慕你的父母，让共同的爱好给生活添彩，好幸福啊。我听着突然非常感动，这样心动的源泉完全来自于爸爸妈妈那相濡以沫的爱情，他们历经生活磨砺所散发出的人性光环。

妈妈的小院里，那些盛开的花儿年年都在讲述着爸爸妈妈难以割舍的情感。他们的爱，不仅演绎了夫妻之间最质朴、最细腻的情缘，而且影响了我的一生，从而让我懂得：在女人的世界里，丈夫是青年时代的情人、中年时代的伴侣、老年时期的守护！